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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遥站了一会儿,然后脱下鞋子和袜子,把裤腿挽上膝盖,然后跨进池子里。  
却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以为只会到小腿,结果,等一脚踩进去水瞬间翻上了膝盖浸到大腿的时候,易遥已经来不及撤回去,整个人随着脚底水草的滑腻感,身体朝后一仰,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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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只感觉到瞬间漫过耳朵的水流,以及那种刺鼻的恶臭瞬间就把自己吞没了。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寒冷。  
---其实那个时候,我听到身后顾森西的喊声,我以为是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一瞬间那么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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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在易遥的记忆里,这个水池还是很漂亮的。那个时候自己刚进学校,学校的正门还在修建,所以,所有的学生都是从这个后门进出的。  
那个时候这个水池每天都会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很多男生女生坐在水池边上一起吃便当。水池中央的假山上,那棵黄角树,每到春天的时候,都会掉落下无数嫩绿或者粉红的胞芽,漂在水面上,被里面的红色锦鲤啄来啄去。  
直到后来,大门修好之后,所有的学生都从那边进入学校,这个曾经的校门,就渐渐没有人来了。  
直到第一年冬天,因为再也没有学生朝里面丢面包屑,所以,池里最后一条锦鲤,也在缓慢游动了很久之后,终于慢慢地仰浮在水面上,白森森的肚子被冬天寂寥的日光打得泛出青色来。  

易遥脱下大衣拧着水,裤子衣服大部分都浸透了。  
脚下迅速形成了两滩水渍,易遥抬起手擦着脸上湿淋淋的水。  
她回过头去,顾森西把裤子挽到很高,男生结实的小腿和大腿,浸泡在黑色的池水里。他捞起最后一本书用力甩了甩,然后摊开来放在水池边上。然后从水池里跨力畜来。  
易遥把大衣递过去,说,你拿去擦吧。  
顾森西抬起头,看了看她红色的羽绒服,说,不用,你赶快把水拧出来吧,这水挺脏。我等下去水龙头那边冲冲就好。  
  
  
易遥缩回手,继续用力地拧着衣服。  
衣服吸满了水,变得格外沉重。易遥抬起手揉向眼睛,动作停下来。手指缝里流出湿漉漉的水来。  
顾森西赤着脚走过去,拉过易遥的衣服,说,让我来。  
易遥左手死死地抓着衣服,右手挡在眼睛前面。露出来的嘴角用力闭得很紧。那些用尽力气才压抑下去的哭泣声。  
“放手。”顾森西把衣服用力一扯,拿过去哗啦拧出一大摊水来。  
被水浸湿的双手和双脚,被冬天里的冷风一吹,就泛出一整片冻伤的红。  
顾森西催促着易遥赶快回教室把衣服换了。  
易遥说,我没衣服。  
顾森西想了想了,说,那你先穿我的。我外套厚。你赶快回家去吧。  
易遥没回答,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一堆书,整个人湿漉漉地往前走。  
顾森西哈追在后面要说什么,易遥转过身朝他用力踢了一脚,皮鞋踢在他小腿骨上。顾森西痛得皱着眉头蹲到地上去。  
“别跟着我,我不会和你上床,你滚开。”  
顾森西咬着牙站起来,脱下他的厚外套,朝易遥劈头盖脸地丢过去,看得出他生气了。  
易遥扯下蒙在自己头上的外套,重重地丢在地上,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易遥没有管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森西,抱着一堆湿淋淋的书,朝学校外面走去。快要出校门的时候,易遥抬起头看到了齐名。  
脑海里字幕一般浮上来的,是手机里那条短信。  
---老师叫我去有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而与这相对应的,却是齐名和一个农女生并排而行的背影。两个人很慢很慢地推着车,齐名侧过脸对着女生微笑,头发被风吹开来,清爽而干净。齐名车的后座上压着一个包得很精美的盒子。  
---也难去猜是准备送出去,还是刚刚收到。  
但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吧。  

易遥跟在他们身后,也一样缓慢地走着。  
风吹到身上,衣服贴着皮肤透出湿淋淋的冷来。但好象已经消失了冷的知觉了。  
只是怀抱着书的手太过用力,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感来。  
以前上课的时候,生物老师讲过,任何肌肉太过用力,都会因为在分解释放能量时缺氧而形成乳酸,于是,就会感觉到酸痛感来,  
那么,内心那些满满的酸楚,也是因为心太过用力吗?  

跟着齐名走到校门口,正好看到拿着烤肉串的唐小米。周围几个女生围着,像是几朵鲜艳的花。在冬天这样灰蒙蒙的季节里,显出淋漓得过分的鲜艳。  
依然是那样无辜而又美好的声音,带着拿捏地恰倒好处的惊讶和同情,以不高不低的音调,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拢过来。  
---哎呀,易遥,你怎么弄成这样一副样子啊?  

前面齐名和他身边的女生跟着转过身来。  
在齐名露出诧异表情的那一刻,天狠狠地黑了下去。  
易遥抬起手擦掉额头上沿着刘海躺下来的水,顺手拉下了一缕发臭的墨绿色水草来。  

周围人流和光线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像是谁在易遥眼里装了台被遥控着的摄象机,镜头自动朝着齐名和他身边的女生对焦。清晰地锁住,然后无限地放大,放大,放大。  
他和她站在一起的场景,在易遥眼里显得安静而美好。就像是曾经有一次在交游的路上,易遥一个人停下来,看见路边高大的树木在风里安静地摇晃时,那种无声无息的美好。  
干净漂亮的男生。和干净漂亮的女生。  
如果现在站在齐名旁边的是头发上还有水草浑身发臭的自己,那多像是一个闹剧啊。  
易遥更加用力地搂紧了怀里的书,它们在被水泡过之后,以后子往下沉。  

易遥盯着那个女生的脸,觉得一定在哪儿见过。可是却总是想不起来。记忆像是被磁铁靠近的收音机一样,发出混乱的波段。  
直到听到身边顾森西的一声“咦---”后,易遥或过头去,才恍然大悟。  

顾森西走到女生面前,说:“姐,你也还没回家啊。”  
他们回过头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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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如果很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一天的场景。一定会觉得悲伤。  
在冬天夕阳剩下最后光芒的傍晚,四周被灰蒙蒙的尘埃聚拢来。  
少年和少女,站在暮色中的灰色校门口,他们四个人,彼此交错着各种各样的目光。  
悲伤的。心疼的。怜悯的。同情的。爱慕的。  
像是各种颜色的染料被倒进空气里,搅拌着,最终变成了漆黑混沌的一片。在叫不出名字的空间里,煎滚翻煮,蒸腾出强烈的水汽,把青春的每一扇窗,都蒙上磨沙般的朦胧感。  
却被沉重的冬天,或者冬天里的某种情绪吞噬了色彩。只剩下黑,或者白,或者黑白叠加后的各种灰色,被拓印在纸面上。  

就像是被放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无论照片里的人笑得多么灿烂,也一定会看出悲伤的感觉来。  
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按动下了快门,卡擦一声。  

在和多年之后---  
沉甸甸地浮动在眼眶里的,是回忆里如同雷禁般再也不敢触动的区域。  
68  
人的身体感觉总是在精神感觉到来很久之后,才会姗姗来迟。  
就像是光线和声音的关系。一定是早早地看见了天边突然而来的闪光,然后连接了几秒的寂静后,才有轰然巨响的雷声突然在耳孔里爆炸开来。  
同样的道理,身体的感觉永远没有精神的感觉来得迅速。而且剧烈。  
一定是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心,然后才会有泪水涌出来哽咽了喉。  
  

天边拥挤滚动着黑里透红的乌云。落日的光渐渐地消失了。  
十分钟之前,各种情绪在身体里游走冲撞,像是找不到出口而焦躁的怪物,每一个毛孔都被透明胶带封得死死的,整个身体被无限地充胀着,几乎要爆炸开来。  
而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干净,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在下一刻汹涌而来的,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寒冷。  
湿淋淋的衣服像一层冰一样,紧紧裹在身上。  
乌云翻滚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  
易遥呼了口气,像要呵出一口冰碴来。  

人的身体感觉总是在精神感觉到来很久之后,才会姗姗来迟。  
  
就象是光线和声音的关系。一定是早早地看见了天边突然而来的闪光,然后连接了  
几秒的寂静后,才有轰然巨响的雷声突然在耳孔里爆炸开来。  
  
同样的道理,身体的感觉永远没有精神的感觉来得迅速,而且剧烈。  
  
一定是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心,然后才会有泪水涌出来哽咽了喉。  


天边拥挤滚动着黑里透红的乌云。落日的光渐渐地消失了。  
  
十分钟之前,各种情绪在身体里游走冲撞,像是找不到出口而焦躁的怪物,每一个  
毛孔都被透明胶带封得死死的,整个身体被无限地充涨着,几乎要爆炸开来。  
  
而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干净,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在下一刻汹涌而来的,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寒冷。  
湿淋淋的衣服像一层冰一样,紧紧裹在身上。  

乌云翻滚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  
易遥呼了一口气,像要呵出一口冰喳来。  
  
  
69  
靠近弄堂的时候就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  
  
街道边的灯光陆续亮起来。  
  
暮色象窗帘般被拉扯过来,呼啦一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易遥弯下身子锁车,目光扫过放在齐铭车子后坐上的那个精致的盒子。  
  
“送人的?还是别人送你的啊?”易遥指了指齐铭的后座,问道。  
  
“这个?哦,顾森湘给我的,上次我们一起数学竞赛得奖,领奖的时候我没去,它就帮我一起拿了,今天在办公室遇见她,她给我的。”齐铭拿着盒子晃了晃,  
里面发出些声响来。“听说还是一个小水晶杯。嘿嘿。”  
  
齐铭把车靠在易遥的车旁边,弯下腰去锁车。“上次我没去领奖,因为少年宫太远,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顾森湘也不知道。她也是搞了半天才到那里,结果  
颁奖礼都已经开始了。呵呵”。  

齐铭直起身子,拿着盒子翻转着看了一圈,摇摇头,“包这么复杂干吗啊,你们女孩子都爱这样,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易遥心里的某一个暗处微微地凹陷下去,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脚,缓慢地踩在柔软的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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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心一点都不复杂。”易遥抬起头来,半张脸被弄堂口的灯光照的发亮,“只是你们有时候想得太复杂了,有时候又想得太简单了。”  
  
齐铭露出牙齿笑起来,指指手上那个东西:“那这个是简单还是复杂呀?”  
易遥微笑着歪过脑袋:“她既然包得那么复杂,我看你就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吧。”  
  
齐铭摊了摊手,脸上是“搞不懂”的表情。末了,又回过头来面向易遥∶“今天还没问你呢,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说完抬起手,摘掉易遥头发里的东西。  
  
易遥扯过书筐里的书包,说:“我书包掉池子里去了,我下去拣,结果滑倒了”。  
  
“哦,这样。”齐铭点点头,朝弄堂里走去。  
  

  

易遥在他背后停下脚步。  
  
脸上还是微笑的表情,但是眼眶依然不争气地慢慢红起来。  
  
那种说不上是生气还是被触动的情绪,从脚底迅速地爬上来,融化了每一个关节。让易遥易遥全身消失了力气。只剩下眼眶变得越来越红。  

--为什么我无论说什么,你就点点头就相信呢。  
易遥揉揉眼,跟上去。  
老远就看见李宛心站在门口等着齐铭回家,还没等齐铭走到门口,就迎了出来,接过齐铭的书包,拉着他进门,嘴里念叨着“哎呦,祖宗你  
怎么现在才回来,饿不饿啊”之类的话。  
易遥动了动嘴角,脸上挂出薄薄的一层笑容来。  
齐铭回过头,脸上是无赖的表情,他冲她点点头,意思是“呐,我回家了”,易遥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家的门。  
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锁里才发现拧不动。  
易遥又用力地一拧。  
门还是关的很紧。  

屋子里并不是没有人。易遥听见了被刻意压低的声响。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从全身集中冲向头顶。易遥把书包丢在门口,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70  
“爸又没在家”?  
“他呀,还在饭店里,忙死了”,母亲从微波炉拿出刚刚转热的红烧肉,“你快点吃”。  
齐铭刚在饭桌边上坐了下来,手机就响了,齐铭起身去拿手机,李宛心皱着眉头宠溺地责怪着∶“哎呦,你先吃饭好吧,不然又凉了呀”。  
齐铭翻开手机盖,就看到易遥的短消息。  

易遥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看见齐铭换了软软的白色拖鞋站在他家门口。他伸出手朝向自己,手臂停在空中,他的声音在黄昏里显得厚实而  
温暖,他冲易遥点点头,说,先来我家吧。  
易遥抬起手,用手背擦掉眼眶里积蓄起来的眼,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书包朝齐铭家门口走了过去。  

换了鞋,易遥站在客厅里,因为衣服裤子都是湿的,所以易遥也不敢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  
齐铭在房间里把衣柜开来关去,翻出几件衣服,走过去,递给易遥,说,你先进去换上吧,湿衣服脱下来。  
李宛心自己坐在桌子边上吃饭,什么话都没说,夹菜的时候把筷子用力地在盘子与碗间摔来摔去,弄出很大的声响来。  
  
易遥尴尬地望向齐铭,齐铭做了个“不用理她”的手势,就把易遥推进自己的房间,让她换衣服去了。  


  

易遥穿着齐铭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小心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齐铭招呼着她,叫她过去吃饭,话还没说完,李宛心重重地在嘴里咳了一口痰,起身去厨房吐在水斗里。  
  
齐铭回过头去对厨房里喊:“妈,拿一副碗筷出来。”  
易遥倒吸一口冷气,冲着齐铭瞪过去,齐铭摆摆手,做了个安慰她的动作“没事”。  
  
李宛心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出来,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低着眼睛自顾自地吃着,像是完全没听到齐铭说话。  
  
齐铭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起身自己去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齐铭把手上的碗和筷子摆在自己边上的位置,对易遥说∶“过来吃饭”。  

  
作者: 梦之曈┉  2007-3-10 12:1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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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回复:<悲伤逆流成河>全部都有啊!  
易遥看了看李宛心那张像是刷了一层糨糊般难看的脸,然后小声说∶“我不吃了,你和阿姨吃吧。”  
齐铭刚想说什么,李宛心把碗朝桌子上重重地一放,“你们男小伙懂什么,人家爱漂亮,减肥懂不,人家不吃。你管好你自己吧,少热脸帖冷屁股。”  
易遥张了张口,然后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她把换下来的湿淋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塞进书包里。一边塞,一边把身上还残留着的一些水草扯下来,也不敢丢在地上,于是易遥全部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李宛心吃完,坐到易遥边上去,易遥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  
李宛心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电视里的那个冰冷的男播音员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怎么不回家啊?”李宛心盯着电视,没看易遥,顺手按了个音乐频道,里面正在放《两只蝴蝶》。  
“钥匙忘记带了,”易遥小声地回答。  
“你妈不是在家吗?刚才我还看到她。”李宛心把遥控器放回茶几上,用心地听着电视里庸俗的口水歌曲。  
“可能出去买东西去了吧。”易遥不自然地用手抠着沙发边上那突起的一条棱。  
“下午不是来了个男的吗,有客人在家还出门买什么东西啊?”李宛心似笑非笑地咧开嘴。  
易遥低下头去,没在说话了。  
过了会儿,听见李宛心若有若无地小声念了一句:“我看是那个男的来买东西了吧。”  

易遥抬起头,看见李宛心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心里像是漏水一般迅速渗透开来的羞耻感,将那张的距离飞快地拉近。  
拉近。再拉近。  

那张脸近得贴在易遥的鼻子上笑起来,甚至像是可以闻到他嘴里中年妇女的臭味。混合着菜渣和廉价口红的味道。  
易遥突然站起来冲进厨房,对着水斗剧烈地干呕起来。  

齐铭忽然紧张地站起,正想冲进厨房的时候,看到了母亲从沙发上投射过来的锐利的目光。齐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有多么的不和时宜。  
齐铭慢慢坐下来,过了几秒钟镇定下来,抬起脸问母亲∶“她怎么了?”  
李宛心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半分钟,刚刚易遥的行为与儿子的表情像是一道有趣的推理题,李宛心像一架摄像机一样,把一切无声的收进眼里。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知道,恶心着了吧。这年头,恶心的事多了”。  
  
  
71  

城市的东边。更加靠近江边的地方。  

从江面吹过来的风水远带着湿淋淋的水汽。像要把一切都浸泡得发黄发软。  

接近傍晚的时候,江面上响着此起彼伏的汽笛声。  

顾森西把车速放慢,静静地跟在顾森湘旁边骑。  

  

风把他的流海吹到左边,又吹到右边。  

“头发长啦。”顾森湘回过头,对弟弟说。  

“恩。知道了。我明天下午去理发。”顾森西回过头,露出牙齿笑了笑。  

  

红灯的时候两个人停下来。  

“姐,你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回家啊?”  

“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说是新的数学竞赛又要开始了,叫我准备呢。”顾森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真厉害啊... ...”顾森西斜跨在自行车上,把领带从衬衣上扯下来,随手塞进口袋里,“这次肯定又拿奖了吧。”  

顾森湘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了句“啊这么晚了。”然后就没有说话了,焦急的等着红灯变绿。  

  

骑过两条主道,然后左拐,就进入了没有机动车的小区。  

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顾森西突然想起来,“哦,昨天妈妈的那个杯子不是摔坏了吗,要去帮她再买一个吗?”  

  

“哦对哦,昨天摔碎了”。  

“姐......我身上没钱。”  

“好,那我去超市买,你先骑回家,免得妈等急了。”  

顾森西点点头,用力蹬了两下,车子就一个拐弯就看不到了。  

顾森湘看着弟弟笑了笑,然后掉过龙头往小区边上的超市骑过去。  
  
  
72  
易遥等到了八点半,然后提着书包回家。拿起钥匙试着开了下门,结果门轻松地打开了。  
林华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味道。  
胃里又涌起一阵恶心的感觉,易遥深呼吸一口气,压了下去。她撩了撩刘海,说,“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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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摆着吃剩下的饭菜。  
易遥去厨房盛了碗饭出来,将就着吃。  
林华凤看了看,然后说:“你把菜热一热吧,都凉了。”  
易遥刚夹起一筷子蚝油生菜,又放下,她抬头问:“妈,你还没吃啊?”  
“我吃过了。”林华凤在沙发上躺下来,面朝靠背,“你去热一下再吃,冬天吃冷的,要坏肚子的。”  
“我没事,不要紧。”易遥笑了笑,起身去厨房盛饭。  

易遥打开锅盖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林凤华吼过来的声音。  
“你装什么苦情戏啊?你演给谁看啊你!”  
易摇把碗里的饭一抬手全部倒了回去,她转身走出厨房,对着躺在沙发上的林凤华说:“演给你看!你看了几年了你都还是看不懂!”  

易遥从房间里望出去,只能看到门没关上的那一小块区域。  
林凤华的脸朝着沙发的靠背里面,看不到表情。她的背佝偻着,显得人很小。  
她松垮着扎起的头发里,有一屡白色的头发,从黑色的头发里,刺眼的跳出来。  
易遥抬起手用力捂住了嘴。  

面前摊开的试卷上,黑色的字迹被吧嗒吧嗒砸下的水滴晕染开来。  
  
  
作者: 绝世吟者 2007-3-9 17:1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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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回复:郭敬明最新长篇《悲伤逆流成河》连载  
73  

屋子里空调开太久。闷得慌。而且冬天本来就干,空调再一开久了,整个屋子绷紧得像要被撕开来一样。  

顾森湘起身开了半扇窗户。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  

舒服多了。  

转过身,写字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翻开盖子,屏幕上的发件人是“森西”  

打开短信,只有两个字,“姐姐”。没有标点。但是顾森湘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出他一幅不高兴的表情。  

森湘扬起嘴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的打出几个字:“你怎么了?过来吧。”  

合上手机,过了两分钟,森西在外面敲门。  

“不高兴了?”  

“没有。”顾森西躺在床上,随手拿过靠墙放在床上的一排玩偶中的一个把玩着,“多大的人了啊你。还玩洋娃娃。”  

“洋娃娃?你们男生都这么土吗?你可以叫它们布偶,或者玩偶,或者公仔。”顾森湘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又不关心这个。”顾森西翻白眼。  

顾森湘转身过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参考书来。  

“其实我能理解妈是怎样想的。”  

顾森西从背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  

顾森湘回过头去,看见他拿着那个巨大的流氓兔压在自己的脸上。  

“别乱想了你,小孩子懂什么。”  

“你也就比我早钻出来那么一两分钟。”流氓兔下面传来翁声翁气的声音。  

“要是换作我 ,”他拿开兔子,从床上坐起来,“我也喜欢你。一个是拿着一等奖学金,被学校捧在手里的高材生,一个是成绩虽然下不垫底,但上也不沾天的恶劣学生——这是我老师说的——,我也会更加喜欢姐姐啊。”  

“才不是啊,打是亲骂是爱,我以后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妈最爱的总归是你。她现在是被你起、气的。要是换了我,你整天这么游手好闲,我早把你腿儿打断了,好由得你在这里发牢骚。”  

“那你可别泼出去。”森西嬉皮笑脸地粘上来,双手从姐姐肩膀背后抱过去,把额头贴到她的后颈窝上蹭来蹭去。  

“没洗澡吧?一身臭味道。快点去!”  

顾森西刚直起身子,门被推开了。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站在门口,两眼要冒出火来。  

“你自己不念书,不要过来骚扰你姐姐!”  

“妈,弟弟过来找我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我没事儿我也能来找我姐,我和她从娘胎里就一起了,比 跟你还亲。”顾森西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耸肩膀。  

母亲把杯子往写字台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里面的水溅出来一半,“什么话!”  

“好了森西你回房间睡觉去。”顾森湘站起来,把他推出门去。  

母亲转过身来,脸色苍白。过了半晌缓过神来了,拿着杯子对森湘说:"你看这都洒了一半了,我重新去帮你冲."  

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又冲了一杯蜂蜜水过来,看者森湘喝了以后,母亲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森湘房间的门。转过身,看到隔壁顾森西的房间门大看着。  

里面没有开灯。客厅透进去的光把房间里照出微弱的轮廓来。顾森西鞋也没脱,穿者衣服仰躺在床上。  

“你不看书就早点睡。别去影响你姐姐。”母亲压低着声音。  

“知道了。”  

黑暗的房间里传出的回答声。  

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母亲离开之后,顾森西翻了个身,把脸重重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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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写完一整页英语试卷,易遥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顺手把台灯拧得稍微亮些.  
隔壁看电视的声音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另一面传过来.是粗制滥造的台湾言情剧.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一个女的在矫情地哭喊着.  
"我那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答话的男的更矫情.  
易遥忍了忍胃里恶心的感觉,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刚站起来,看见林华凤靠在自己房间的门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睡呢?"易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侧过身出去客厅倒水.易遥拔掉热水瓶塞,抬起热水瓶朝杯子里倒.  
"我柜子里的卫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吗?"身后林华凤冷冷的说.  
"没啊,我没用."易遥头也没回,顺口答道.  
身后林华凤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寂静一片.  
等到易遥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她两手一软,热水哗啦一声倒满了一整个杯子,手背上被烫红一小块.  
易遥塞好瓶塞,把热水瓶放到地上.静静的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弄堂里的光从窗户透进来,照着易遥发白的脸.她没有转过身来,身后的林华凤也一言不发.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听到背后传来的林华凤平静的声音,她说,两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用?  
75  

就像是这样的,彼此的任何对话,动作,眼神,姿势,都预先埋藏好了无限深重的心机.  

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年的母女之间的关系.  

不经意的对白,不经意的表情,在黑暗中变成沿着固定的路线撒下的针,在某一个预设好的时刻,毫不手软地刺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去印证对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很明显,林凤华看到了易遥如自己想象中一致的表情.她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上,等着易遥.  

易遥转过身来,望着林凤华,说,你知道了.  

林凤华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易遥抬起脸,接着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钱,我自己有钱买卫生棉,不用用你的.  

林凤华慢慢走过来,看着易遥,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黑暗中突然甩过来的一巴掌,和易遥预想的也一模一样.  

在脸上火烧一样的灼热痛感传递到脑子里的同时,身体里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释负重感.  

而与此同时,自己没有预想到的,是林华凤突然伸过来的手,抓着易遥的头发,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正对自己的,是林华凤一张抽动着的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然烧得通红的眼睛.  
  
77  
晨雾浓得化不开。  
窗户上已经凝聚了一层厚厚的霜。  
昨天新闻里已经预告过这几天将要降温,但还是比预计的温度更低了些。  
刚刚回暖的春天,一瞬间又被苍白的寂寥吞噬了。依然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惨白色的天光,均匀而淡寡地涂抹在蓝天上。  

齐铭走出弄堂口的时候回过头看看易遥家的门,依然紧闭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身后母亲和几个女人站在门口话短话长。齐铭拿出单车,拐弯出了弄堂。  
“哦哟,我看齐铭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小时候不觉得,现在真是长得好,用他们小孩子的话来说,真是英俊。”那个顶着一头花卷一样的头发的女人献媚着。  
“现在的小孩才不说英俊,他们都说酷。”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来,显得自己跟得上潮流。  
李宛心在边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我每天早上看见他和易遥一起上学,易遥在他旁边,就像个小媳妇似的。”对面一家门打开了,刚出来的一个女人接过她们的话题。  
李宛心的脸刷的垮下来,“瞎讲什么呢!”说完转过身,把门摔上了。  
剩下的几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彼此看了看,扯着嘴笑了。  

——我看齐铭和易遥就不正常。  
——是啊,那天早上我还看见易遥在弄堂门口蹲下来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齐铭在边上拍着她的背,那心疼的表情,就是一副“当爹”的样子。  
——要真有那什么,我看李宛心应该要发疯了。  
——最好有那什么,这弄堂死气沉沉的,有点热闹才好。  



78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店时,齐铭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从车上下来,钻了进去。  
两三个女生挤在一排机器前面。  
齐铭不好意思也挤进去,就站在后面等。  
面前的这排机器是店里新到的,在曰本非常流行的扭蛋。投进去钱,然后随即掉出蛋来,里面有各种系列的玩具模型。而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哪一个模型。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的时候,齐铭“啊”了一声,然后立即礼貌的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 ...的脸在齐铭目光的注视下迅速地红了起来。  
“你想买‘这个’啊?”齐铭指了指眼前的机器,因为不能确定到底该怎么称呼,所以用“这个”来代替。  
“嗯... ...想买。”唐小米微微低着头,脸上是显得动人的一点点红晕。  
“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东西?”齐铭摸了摸头,表示有点不可理解。  
“女孩子嘛,当然和男孩子不一样咯。”唐小米笑起来,招牌一样的动人微笑。  
齐铭盯着唐小米看了几秒钟,然后一步上前,说:“哦,那我来吧。”  
他背对着唐小米,伸出手扭动起机器上的转扭。  

掉出来的蛋里是一只熊猫。齐铭拿着朝收银台走过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突然开始呼吸急促紧张起来的唐小米。  
唐小米摸出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  

——我和齐铭在校门口的小店里,他看我想买扭蛋,他就自己买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送我,怎么办?  

迅速传回来的短信内容是:你买一个别的东西,当他送扭蛋给你的时候,你就拿出来送给她。哈哈,大小姐,他吃错药了还是你对他下毒了?  
唐小米没有理睬短信后半句的内容,她转过身在旁边的玻璃橱窗里拿出几个蓝色的胶带护腕来,最近学校几个醒目的男生都在戴这个。  
挑了一个好看一点的拿起来,然后朝收银台走过去,静静的站在齐铭边上,低着头。  
里面的人在找钱,齐铭回过头,对唐小米笑了笑:“前几天我一直听易遥提到这个,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正好看到了,买来送她。”说完低头看到了唐小米手上的护腕,说:“这个是男生用的吧?你买来送人?”  
唐小米脸上的微笑像绽开的花朵一样动人,“是啊,同学快过生日了,他篮球队的。”  
“嗯,那这样,我先走了。”齐铭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挥手做了个“拜拜”。  
“嗯。”唐小米点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收钱的人。  
齐铭拨开店门口垂着的挂帘走出去的同时,唐小米的脸一瞬间暗下来。  
她迅速地翻开手机的盖子,啪啪打了几个字,然后“啪”的一声用力合上。  
牙齿用力地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绷得太紧,从皮肤上透出轮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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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被风不小心吹送过来的种子。  
掉在心房上。  
一直沉睡着。沉睡着。  
但是,一定会在某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刻,瞬间就苏醒过来。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速地顶破外壳,扎下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然后再抖一抖,就刷的一声挺立出遮天蔽日的茂密枝丫与肥厚的枝叶。  
接着,慢镜头一般缓慢地张开了血淋淋的巨大花盘。  

这样的种子。一直沉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等待着有一天,被某种无法用语言定义的东西,解开封印的咒语。  


80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一只涂着五彩斑斓指甲油的手,伸过去拿起来,挂在手机上各种繁复的吊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发件人:唐小米。”  
信息打开来,非常简单的三个字,清晰地映在发光的屏幕上。  

“搞死她!” `````还没有完呢`!







各位我终于发完了

还有一些还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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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了, 楼主,  要不给你来个固顶  

  最小说我后两集还没买到列,  河源有买么?
(- -). Life is not fair, get used to it.
http://edmon-dong.blog.163.com  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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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哦!可能没有!!去光明书店看看吧!!
  还有贝塔斯漫有!24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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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太慢了  又麻烦.
你在那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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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dmon-dong.blog.163.com  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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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学校说一声就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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