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哑言的故事

　　何东年龄 32岁职业建筑师

　　何东看起来时尚而不失斯文，圆领灰色毛衣，配米色休闲裤，披着一件棉质军绿长风衣。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一点意气风发的意味，而一说起他经历的事情，忧愁和烦恼就让他的神情里带上了失意男人才会有的暮气。

　　关键句：

　　1、那些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好意思说的话，如今通过网络传递过来。

　　2、西西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她自己约了小彤，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了！

　　曾经有过的平静美好日子

　　我同前任女友小彤，经历的是类似于青梅竹马的那种恋爱，家世、教养、年龄，甚至外貌都再般配不过。我们彼此的好感刚刚萌发，双方的父母就喜不自胜地希望促成我们。虽然，他们也时不时地套用一些时髦的观点，说什么“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缘分，讲究水到渠成，我们不会干涉的”，但有意无意地，他们为我们走到一起创造了许多有利条件。就这样，我们顺顺利利地走到了一块儿。

　　凭心而论，小彤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性格温柔，容貌娟秀，打扮得体，弹得一手好钢琴。因为从小家境优裕，所以没有世面上一般女孩子的浮躁与世俗。最关键的是她特别善解人意，个性独立，为人也大方。或者，我们的爱情在顺境中少了一点激情，同她在一起只感觉舒服与宁静。两个星期不见面会有点想念，在一起也不过是喝茶看书。即便肌肤相亲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仿佛缺少了一点激情，但内心的舒适与宁静让我很少有遗憾之类的感觉。或者是我的工作太忙，太需要小彤给予的这种自然的状态。

　　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多，小彤甚至没有亲口对我说过“爱”字。有时候，我会疑惑地问她“喜欢我吗”，她的回答不过是一声低低的“嗯”。送给她礼物，她似乎也少有惊喜的表示。不说喜欢，亦不说不喜欢，喜欢的她就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戴上了，不喜欢就不见她用。

　　恋爱的日子，大多是她来我家里吃饭、过周末，或是我们陪她的父母一起去近郊踏青、看画展。双方的父母看到我们总是喜孜孜的，他们太希望经由自己把我们直接送进一个安乐窝。我们甚至不怎么吵架，因为我们出生于同样的家庭，都不是激烈而计较的人，彼此都是可以谦让和“随便“的。

　　我们买了房子，商定了婚期。这期间，她得到了一次去国外学习半年的机会。我们商定，等她回来就结婚。送她上飞机的时候，我告诉她，我会办一个旅游签证去接她的。第一次经历这么长的别离，她脸上流露出的依恋和不舍令我觉得她是爱我的，而我亦是离不开她的，我们是有爱情的幸福顺利的一对人。

　　我遇到了只求“曾经拥有”的她

　　她离开之后一个月，我就遇到一件倒霉的事情。上班路上，我让一辆助动车撞了一下，小腿骨折。父母结伴去了外地旅游，单位同事担当起照顾我的任务来。大家都忙，最后任务落到了西西身上。

　　西西是公司新来的小助理，话不多，长相平常，很不起眼的一个人。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正眼打量过她，只记得她是给我们订盒饭、订净水的那个女孩子。大家的关心和热情三天之后就过了，西西却一直没忘记我。

　　骨折的那一个月里，她天天带着最温柔最甜美的笑和我喜欢的食物来照顾我。在此之前，我们什么交情也没有，她的过分热心，确实让我有一点不安。但她的本份与安静，以及悉心的照顾又让我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收拾起一切怀疑和多心，我就安然地享受起她的照顾来了。她是那种天生会过日子的女生，调配出来的食物，总是让我吃了还想吃。熟悉了之后，她也活泼俏皮起来，那是同小彤完全不一样的女子，让我觉得很有趣也很放松。她开始为我洗衣服，甚至给我洗脚。我有点难为情，她却说：“认识这么久了，就是一个陌生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帮忙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小家子气。”

　　这么一来，我当然只有服从与听命的份了。

　　第一次同她在一起，是男人和女人的必然。她那么主动、热烈和殷勤，我若不迎合，又是“小家子气”与“落伍”。寂寞的我热烈的她，与小彤交往了那么久，我不曾那么激情荡漾过。她委屈而可怜地让我———“放心，她来了，我就会走的，然后，一个人在心里想念你。”

　　在开始的一个月里，我是完完全全地被迷惑了。那些日子，我在网络上与小彤交流，甚至一边抚摩着西西诱惑的肉体，一边表达着对小彤的思念。小彤是那种善于用文字而不是用语言和行为表达爱的女子。她从来不曾对我说过的话，此间用文字表达出来，让我非常震撼。她说，她看了一部老电影，想到我了，哭了。那些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好意思说的话，如今通过网络传递过来。可是，有些时候，那些话却成了西西同我的催情剂。我觉得愧对小彤，西西却说，她对我没有旁的要求，有过这样的日子，就够了，她不会有什么妄想。

　　“曾经拥有，就够了。”西西常常把那样经典的情话挂在嘴上，她的幽怨和伤心，给我一种世界末日一般的感觉，每一次的缠绵都像最后一次一般的激烈缠绵。即使在今天，我也依旧怀念与西西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狂放、绝望得简直惊心动魄。只是一切结束之后，又觉得无聊空虚和寂寞。其实，三个月之后，我们之间就无话可说了。

我开始想念小彤了。毕竟我们在一起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有了烦心的事情，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小彤是能够开解我的人，西西却只是一个玩伴而已。

　　西西的存在，让父母心中不安，他们提醒了我好几次。而西西屡屡的明朗表态，却让我大意了。

　　小彤回家的日子近了。我履行诺言去那边接她。我们在澳洲的海滩过了两个星期神仙眷属的生活。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母的神色不对。

　　原来，我不在的日子里，西西找过父母了。她告诉他们她怀孕了！

　　母亲的态度很明确，她不会认西西这样的女孩子做儿媳妇，更憎恶她用孩子来胁迫。所以，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怒气冲冲地去找西西，却发现两个星期不见，她显得憔悴苍白而可怜。她告诉我，她实在舍不得我和孩子。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想到她曾经的疯狂与活泼，想到是我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心中有些不忍。我想劝说她把孩子拿掉，但她摆出了一副要同我拼命的架势。

　　我说，“你说过的啊，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的。”但她说，她改变主意了，她一定要和自己爱的人生孩子，而除了我，这辈子她不会再爱别人的。她甚至说，“没有关系的，你不娶我，我也会把孩子带大的。”

　　我无法对兴致勃勃的小彤开口说这件事情。可是，西西做事总是出人意外，她自己约了小彤，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了！后来母亲告诉我，小彤接到西西电话的时候，正在打理我们的新房间。

　　闹哄哄的家里我感到无边寂寞

　　我同西西结婚的时候，西西的体型变化已经很明显了，所以我们没有举行婚礼。母亲早就买下的旗袍和礼服因此只能成为永远的摆设了。父母有许多好朋友、许多亲戚，我和小彤的婚礼曾经是他们此生最隆重的盼望，愿望落空，他们至今都没有原谅我。

　　本来由我和小彤一起布置的房间，如今成了我和西西的新房。买房的时候，我和小彤一起出的首期，房卡上有小彤的名字。小彤的父母曾经来找过我父母，我父母觉得很愧对他们，给了小彤一张30万元的存折。

　　我同小彤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维持着她一贯冰清玉洁的形象。我们只是在一起喝茶，她看起来平静而理性，似乎已经完全不需要我拙劣的抱歉了。只在分别的时候，她说，“其实，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对你有多爱。”周末，我回母亲家的时候，母亲递给我一包东西，冷冷地甩过来一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包是小彤让快递送过来的，都是几年里我陆续送她的东西，一条项链，一付耳环，一件裘皮的大衣，还有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她是一个很细密的人，每件东西都保护得很好。那包东西我只能永远地放在父母家里，后来的日子，想到那些东西，我总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歉疚。

　　儿子满月那天，母亲告诉我，小彤把30万元还了回来，没有收下这笔本应属于她的钱。因此，母亲说她也永远不会原谅我的。甚至见到自己的孙子，她这个奶奶也毫无一个当了祖母的人应该有的喜悦。她生冷地给了我们一个小红包，在我的家里毫无表情地坐了一个小时就走了。她说，她的晚年一大半已经葬送在我的手里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西西在我们婚后的表现。自从正式结婚之后，她就辞职了，并且我的妻子西西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蛮横、凶悍、奢侈。原来她是一个节约、朴素，问她需要什么，她都会说不要的女孩子，现在她什么都要。

　　她逛名店，穿名牌，时尚杂志成了她的购物手册，每个月一万多元都觉得不够用。借照顾孩子的名义，她的父母都住进了我们家。不是我嫌贫爱富，但是他们真的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也没有过过这样不用为钱操心的日子，而这套房子我和小彤一起付的钱。家里的餐桌上今天是龙虾，明天有螃蟹，后天又买了甲鱼，我并不是不舍得让自己的岳父母这样消费，但是真的让我觉得夸张。渐渐地，我觉得自己成为这一家人的赚钱机器。激情消退的时候，我发现，我同西西完全是不同世界里的人，我们根本无话可说。她倒是有许多东西等待同我交流的，她买了一只新的皮包、一件新的皮装要等我去欣赏；她要向我汇报儿子睡了多久，拉了多少次，表示她的辛苦。但我根本就没有兴致去听她说话，当然她也不需要我认真听，她只需要我为她以及她的父母买单。只要我把该给的钱给她，她就太平了。不然的话，她就会没完没了，甚至发点小脾气。我不知道，是否她原来就是这样的人，还是生过孩子变成了这样。有时候，我觉得连这个孩子都是陌生的。这样的生活，这家人和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念与小彤一起喝茶聊天，从从容容地相亲与相爱的日子……

　　小彤现在根本不接我的电话，把我从MSN上删除了。从前的朋友，我的父母都与我疏离了，我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孤独寂寞过，可是家里分明是闹哄哄的，儿子的哭声，岳父母的笑声，还有西西尖利的嗓音分明都是真的。我真的后悔到崩溃的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