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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嫉妒的成分,也有羡慕和不服。但是,客观公正心平气和地说,她讲故事的才能确实在我之上。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我的小涛鬼话这个节目的收听率之所以很超过卫薇薇主持的音乐宝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仇红的缘故。仇红,这个名字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吸引了那么多人的耳朵?也许,我根本没有超过卫薇薇,是在仇红的带领下才完成这一点的。那么看来我的小涛鬼话应该该名叫仇红鬼话才是。在这个栏目里,我只是个陪村,一个地位并不比一个普通听众高多少的穿针搭线的龙套角色,她才是真正的主角。对于小涛鬼话这个栏目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成功。但对于这个栏目的创始人和主持人我自己而言,无疑是个失败。 我把这些告诉卫薇薇,她安慰我说相信我的实力。她说事情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小涛鬼话是我的鬼话。我只能苦笑相对。 我害怕,有一天所有的听众都是奔仇红而来的,他们每个星期一四在收音机前面守侯的是仇红的出现,对我这个主持人则不屑一顾。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个节目是我的! 不行,我要把我的小涛鬼话抢回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就象卫薇薇说的那样,小涛 鬼话是我的! 但是,怎么下手呢?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找出仇红!而找出仇红,则可以一个老方法。 就是再去按照仇红讲的故事走一遍!就是那个雨衣鬼的故事! 我在心里盘算着去省大三教走一遭的计划。如果是按照仇红的角度的故事,首先,得是一个晚上,我得把省大三教弄停电,把那些用功的书呆子们统统赶出来。然后我得一个人进去,找个地方藏好。再然后,我得等到有对情侣到来,尾随他们,当那个男孩去撒尿的时候趁女孩不注意把男孩勒死,穿上雨衣——对了,还得是雨天…… 荒唐荒唐!绝对不成立。 那么,换个角度,按照当初我原创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角度,首先还是弄个停电什么的,这很容易。然后带着女朋友去三教里面,当然女朋友正好由卫薇薇来,然后她带着雨衣去上厕所,我在外面等…… 要是卫薇薇被害了呢?我开始设想,卫薇薇穿着雨衣,胆战心惊地进厕所,我站在外面一边等一边抽烟,而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卫薇薇了,也许就是那天在电梯口看见的神秘女人,然后呢?卫薇薇也变成鬼…… 该死! 一道灵光忽然闪进我的脑海!我目瞪口呆! 我知道了!天啊,太可怕了。 我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错!我终于明白她讲那个雨衣鬼的含义了。一定是这样,她不是鬼,事实上整个事情都没有鬼!她是个人!而且绝对是个心机深不见底的人,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来。不,不是一个人!他们还不止一个人,至少三个!如果这一切是个圈套,那我会拍案叫绝,即使被陷害的人是我。因为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步步紧逼,每一个恐怖故事过后,我都会经历预言般的再经历一次,这一次也不例外。我明知道是火坑,也只能往下跳。 我说如果,因为我情愿自己错了。我情愿相信仇红是来自冥冥的幽灵,甚至是来加害于我也无所谓。 因为这一切事实太可怕了,可怕到我自己实在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 夜阑人静,卫薇薇挽着我的手,两个人象一对情侣学生一样漫步在省大的校园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葱郁大树依旧,湿碎芳草依然。看着水泥乒乓球桌,永远没有篮网的篮球架,布满灰尘的操场,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在这里念书的日子,又好像是昨天才离开一样。一切都没有变,除了我自己,很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卫薇薇想必也和我一样很有感触,“如果我们当年认识,会不会也象现在这样?挽着手在校园里。”她把头倚在我肩上问我。 “不知道。也许吧。”我叹了口气。正好赶上暑假,学生都回家的回家打工的打工,校园里空旷一片。选的真是时候,我暗暗想道,如果在节目一开始就讲这个雨衣鬼的故事,那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假,自习室里肯定是人满为患。而现在自习室里肯定没有人,这 倒少了许多麻烦。 三教庞大的身躯象一头怪兽一样耸立在黑暗之中。因为放假,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甚至连大门也锁上,更不要说自习室了。我带着卫薇薇走到门口。“来这里干嘛?”卫薇薇不解问道。 我没有告诉卫薇薇来省大到底是干什么,只是说来找点过去的回忆好有灵感或者素材继续编故事。她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但我知道,她其实明白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因 为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那天回家看见卫薇薇已经睡着了,后来她说她并没有听我那期节目,但是,我知道她多半是听了,或者即使没有听,也是并没有必要再听。我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上期节目你真没有听吗?” “跟你说了没有啊,干吗问这个?”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冷笑着摇摇头,拿出钥匙打开三教大门。 “咦?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任何一个在省大待上两年的人都知道,三教大门门锁从来就是坏的,只要一把大小差不多的钥匙都开始打开,”我冷冷道,“从我在这里读书时就是如此。” 没有路灯,回字型的走廊里面昏暗无比,一股一股的阴寒包围着我们。如果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怕得要命。但是现在,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臂弯里的卫薇薇也不能让我产生一丝一毫的爱怜,我的心里只有第三种和前两种同样强烈的感觉。 沿着回字走廊慢慢地往前走,心里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想着家里整洁的地板,想着衣橱里充满肥皂和洗衣粉味的干净整齐的衣服,想着温暖的床铺,被单或者枕套上偶尔留下的发丝,甚至汽车里充满温馨香水味的公仔玩具,我的心里一种难受。 那是深深的失望和悲哀。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这样做了,我就要失去这一切了。家里又会回到过去一样的混乱肮脏,冰箱里又会有数不完的啤酒,地板上又会是烟头和空酒瓶,空气中会又有那种混着汗臭的烟味。我不愿意这样,我绝不忍心回到那样的日子里。 但是,想着每一次经历的怪事,想着每一次仇红恐怖的电话之后我都要恐怖的亲身经历,想着自己每一次独自走在暗处时的心跳和冷汗,算了,该结束了。不是我的东西,终究不是我的,一切都该了解了。就算这一次这样算了,下一回还保不准会出现什么样更可怕的事情。我实在是受够了。 上楼,走到了楼梯口的厕所旁,我顿住脚步,是这里了吧。 “干嘛?”卫薇薇问道,“你要上厕所?” “不是我,是你。二楼是女厕所。”我冷笑道。装得真TMD象那么回事。 “什么?” “算了,我也没有心情再看下去。”我摇摇头,轻轻地挣脱她挽着我的手,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样好了,讲个故事。”我不理会卫薇薇眼神中的大惑不解和疑问,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是一个关于电台主持人的故事。” “这个电台NJ主持一个恐怖灵异节目。他有一个竞争对手,主持一个音乐节目。这个音乐节目在那个电台是头号热门栏目,而那个恐怖灵异节目则排在第二。” “然而,那个恐怖灵异节目越来越火,收听率越来越高,大有后来居上之势。那个音乐节目的主持人是个很高傲的人,她决定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恐怖节目有热线电话,由听众来讲鬼故事。于是每一次,那个音乐节目的主持人都打电话去,自称是一个听众,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仇红。每一次,这个仇红都讲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当然不能是那个音乐节目NJ本人,因为这两个人是一个电台的同事,说话声音不管再怎么掩饰都一定会露出马脚来。” “然后,讲完故事之后,怪事就发生了,每一次那个灵异节目NJ都要遇上恐怖邪门的事情,而且最为恐怖的是居然和那个仇红电话里的故事大致差不多。” “这事情没法解释,于是那个灵异节目NJ只好认为自己是遇鬼了,遇到了真正的鬼魂,理所当然,就是那个叫仇红的女鬼。”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们布置好的圈套而已。那个音乐节目的NJ在现实中不断接近那个灵异节目的NJ,然后不断引导他掉进自己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她知道,其实这个灵异节目NJ是个很胆小的人,不断的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最后结果肯定是自动辞职,远离这个恐怖的工作。这样,电台老大的位置就会牢固地把握在音乐节目NJ的手中。” 我一口气说完,抬头看看卫薇薇,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偏头一笑:“好听么?这个故事。” “你是在说……我?”卫薇薇往后退了一步。我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被揭穿了吗?还是在装傻?不过,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实在是出神入化。 “你认为呢?”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因为我嫉妒你把小涛鬼话带到收听率第一,全市第二的位置?” 我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你有更合理的解释?” “不要,冯小涛。这很无聊,”她摇摇头,直视着我,“我不喜欢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TMD!我一下子来气了,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瞒我?真当我是个SB?“这TMD当然一点都不好笑!即是要笑也只有你笑得出来。不是你是谁?为什么每次仇红打电话都没有来电显示?除了你还有谁能抹掉台上的资料?为什么仇红一讲电梯鬼的故事你就来我家?为什么那个除了你之外谁都不知道的、我的那个噩梦里的可乐罐子会自动出现在直播间的抽屉里?还有第一回的尸牌,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进直播间,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拿出来?从第一次在和小奇去医院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在被谁牵着鼻子走,我是在一个圈套里面,一切都已经事先布置好了。” “小奇?你是说那个电视台的冯小奇?” “不错!是冯小奇,那个追求了你很久的人,用起来倒正好是杆好枪!还有那个仇红!那天在电梯门口碰见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我一直在想,那个谣言为什么会传得那么快?甚至连头儿都知道了!是你们故意传出去的!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我做噩梦之前,仇红没有打电话来预言?因为你们事先都不可能知道我会做噩梦!那个噩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现在我就敢肯定,这个厕所里面一定早就藏好了一个人!就是那天我在电梯口看到的那个女人!她一定已经穿好雨衣准备好了,你一进去,她就出来。如果我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会被你们吓疯也得吓傻!”我情绪激昂,直说得口沫横飞。 卫薇薇定定地看着我,待我停顿下来,她冷冷地插口道:“好,说得很好!”她居然“啪啪”的鼓掌:“别的我不想多说,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女……”我一迟疑。 “什么?”她大声道。 “女、女朋友.” “冯小涛,我不得不佩服你很有想象力,而且说得那么有逻辑,那么合情合理。你能言善辩,说得我无话可说。我没办法反驳,连我自己都快相信是这么回事。但是,我要说,不是我,你错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你以为我费了一大把心思,是为了和你抢收听率?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还有脸说出口?你竟然会怀疑上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女朋友?你认为,我顶着台上的压力台下的留言都是为了把你除掉?你以为我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都是在处心积虑?好,算我瞎了眼睛,居然跟上你这么个阴暗的人!好,就是我!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好,现在你就进这个厕所,把我布置好的仇红抓出来罢!冯小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分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着脸,那是泪吗?背着窗外的月光,我看不见。 难道我错了?听见我们分手这四个字,我的心里像是被皮鞭狠狠抽了四下一样难受。卫薇薇说完就转身,一路小跑而去。我听见她的皮鞋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的急促“夺夺”声,听见楼下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心里空白一片。 难道……我错了? 我转身走进厕所,里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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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薇薇辞职了。办公室里人人都看我象看怪物一样,头儿找我谈了一次,我什么都不想说,我什么都不在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真TMD不是东西! 我知道,因为我的猜忌,因为我的多疑,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在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卫薇薇来拿走了她的所有东西。家里越来越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肮脏混乱的样子。我也懒得去管,每天机械地上班,每次在节目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市上优秀新闻工作者评选下来,我和她都在其中,只是,她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悲哀地看着手中的奖状,将它撕成碎片,然后仰天长笑,笑得跟哭一样难听。但 是,再也没有人会在身边抱怨:“笑得真难听。” 每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抽烟,品味着空气中床单上她留下的余香,品味着自己心里的痛苦。我无数次在卫薇薇家门口守候,象第一次一样在车里睡觉,奢望着有一天她能出现,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当有一天我在做梦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会将我从恶梦中摇醒,然后那个调皮的女子会带着嘲讽的表情出现在我眼前。 然而,奇迹始终没有出现。她搬走了。 正在办公室里打瞌睡,一个同事进来,扔给我一个包裹:“你的邮包。” 邮包?奇怪。我拆开,里面赫然是一盒录像带!我有预感,一定有事情发生。 邮包里另有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张便条: “冯小涛,我是小奇。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你和卫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前两天她来跟我说了一次。说实话,我并不怪你。事实上我觉得那并不是你的错。任何人经历了那些事之后,难免会疑神疑鬼的。尤其是,我看过这盒带子。 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跟你联系吧?告诉你,我是不敢。事实上,这也是这盒录像带的缘故。其实我一直都在听你的小涛鬼话,这个栏目做到现在,已经非常流行了。听众并不只局限于开初的学生妹妹,但很多成年人都不会打电话,因为怕觉得没有面子。现在,我其实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作为朋友,我不愿意告诉你。你也许会不理解,但看过这盒录像带之后你就会明白一切了。需要说明的是,这盒录像带就是那一回我们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找到的。这盒录像带的内容并不是我有心拍摄下来的,而是一个无心之失。我没有把这盒录像带给任何人看过,包括卫薇薇,你自己看了之后再决定吧。” 我放下纸条,看着手中的录像带,黑黑的外壳,深褐色的磁带,看上去并没有和其它录像带有什么。但是,按照小奇的意思,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盒录像带到底纪录下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甚至让小奇都不敢跟我联系? 镜头在摇晃。一切景物都在一片红色基调里摇摇欲坠。镜头只能看到大约膝盖高的地方。很明显,这是小奇忘了关小摄影开关导致的。以前在新闻系念书时知道,电视台的新手摄像师经常犯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就是忘了关摄影机的摄影开关。这并没有什么好希奇的。 镜头里的景象,是他提着摄像机走在省医院里。那应该是第一次他接到电话去医院采访时拍摄下来的吧? 镜头还在不断摇晃中前进。绕过阴森的树林,走上一条被白帜灯勉强照明的小径。慢慢的,一扇门出现在眼前,一明一暗的门上布满了灰尘和暗褐色的印子。一切都和那天我和小奇去的那间废弃手术室一样。我感到心里的恐惧在被一丝丝抽出。 “呀——”门开了。小奇走进空空的走廊,发出“空空”的声音。昏暗中只有门外的忽明忽暗的白帜灯照明。镜头远处,一片黑暗。我心里开始发怵,尽管是录像带,但仿佛在镜头黑暗之中隐藏了无数可怖恶魔一样。 “空、空、空……”小奇继续往前走,伴随着脚下发出的“空空”声,一阵又一阵灰尘被激荡起来。镜头不仅在晃动,还在颤动,那是小奇的手在发颤。那是,他在害怕。走廊两旁有一道又一道的门,紧闭着的门。天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终于,小奇走到了最里面,虽然根本就已经不能看清楚,但我依然可以靠记忆帮忙,辨认出一道木门在面前。我感到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血管都在膨胀,鼻孔开始张大,呼吸急促起来。因为我知道,马上我就要看到最可怕的东西了。 “嘎、嘎嘎、嘎嘎嘎、嘎……”门被小奇推开了。 因为里面房间的窗户没有窗帘,外面的白帜灯灯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房间里反而比外面走廊清楚了很多。房间里的东西还是和小奇跟我描述的,或者第二次,我和小奇同去时亲眼见到的东西差不多。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大床,不,是个手术台,手术台的一边有洗手池和几个大柜子,柜子上有一些药瓶药罐,房间的另一侧则空空如也。 小奇慢慢地转身,这时候,镜头里忽然出现了一双人的脚!没有穿鞋或者袜子,赤裸的脚!那绝不是小奇的脚! 那是一件白大褂的下端,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一双脚!屋里还有一个人! 小奇好像没有看见,又转了回去,度开步子。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的,小奇说过,他以为那是一个衣架子! 忽然,小奇转过身来,他发觉有点不对了!镜头里又晃进来那双脚,那双脚还在缓缓向小奇走来,向镜头走来! “啊——”一声惊叫,小奇扔下摄像机转身就跑!镜头里顿时天翻地覆,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终于平静下来,摄像机被侧扔在地上,于是我看到的一切都是侧过来的。我知道这一切都还没有完!我下意识的歪着头继续看。 摄像机被扔在手术台的床脚旁边。那双脚还在不断靠过来,走到摄像机跟前,又走开,走出镜头,又走回来,走进镜头里,然后又走开,镜头里反复出现那双可怖的脚。他在干什么? 忽然,一滴暗色的液体滴了下来!我打了个冷战,突然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冲摄像机来的,他是冲手术台来的!他在布置手术台!那液体就是我们第二次在手术台上看到的血! “哒!”镜头一动。摄影机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定是硌到那双脚了!被发现了。我瞪大眼睛,不住的喘着粗气。会看到什么?我不敢想。 慢慢的,镜头开始移动,那是被那人用手举了起来!镜头对着天花板不断升高,升高,天花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忽然,镜头不动了,似乎已经到了那个人的手的极限。 镜头开始慢慢地转下来,似乎那个人在故意把镜头正过来,正过来对正自己的脸。 猛然间,一张脸出现在镜头中!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天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恐怖的一张脸!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如此 恐怖的脸! 镜头里赫然出现的竟是我自己的脸!我自己的狞笑着的扭曲的脸! 镜头猛然下坠,“砰!”一片雪花,摄像机被摔在地上撞坏了。 我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看到这张脸,我才明白过来。 那是我自己的脸。那是我自己! 各位听众,这里是大地娱乐台,这里是小涛鬼话节目,我是冯小涛。 我刚才讲述得,并不是恐怖故事,而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今天,我想,应该是小涛鬼话的最后一期节目。 小奇,你在听我的节目吗?我非常理解为什么后来你不敢跟我联系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仇红。不错,冯小涛就是仇红,仇红就是冯小涛。记得吗?第一次仇红打电话来道出我的困境,暗示我应该怎么做。谁还能那么了解我自己?谁还能保证我会怎么做?只有我自己。 薇薇,我知道你一定在收音机前面。记得吗?我问过你:‘除了你还有谁能抹掉台上的资料?谁都不知道的、我的那个噩梦里的可乐罐子会自动出现在直播间的抽屉里?还有第一回的尸牌,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进直播间,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拿出来?’ 我以为,只有你能,却忘了,还有我自己。 也许,我太想把节目办好了,而我又是个胆小的人。于是在我在巨大的压力下产生了幻觉,或者人格分裂。我的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在我昏睡的时候,我开始行动。”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钥匙声音,是头儿或者同事,他们一定察觉到不对了,要我赶快终止直播。事实上在做这期直播节目之前我就已经在传播电源和控制仪器上作了手脚,在直播间外面的监控室里的所有控制设备都已经失灵,一切都在直播间内,在我的手中控制着。我得抓紧时间,把所有话说完,如果他们想到切断总电源就来不及了。 “薇薇,我并不是想解释。我只是在陈述自己的看法,我并不敢奢求你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会回到我身边来。但是,我要说,对不起。亲爱的,我爱你。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不敢面对现实。记得吗?我一直不和你讨论遇到的那么多怪事。因为我害怕,我逃避。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早就爱上你了,但是我也一直在逃避,逃避你。 也许一切可怕的事情,包括这个仇红,都是我心里的魔鬼作祟吧。只是,我不知道,她竟然会出现在现实中来。” 门外响起了激烈的撞门声。我接着道: “头儿,我知道你们也在外面听着,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会给台上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但是,你们不用费力气了。在走进直播室之后,我就用了两根粗钢管将门从里面封死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一切都有个交待,把一切做个了结。即使从明天起下半辈子在精神病院里度过,我也要这样做。我伤害了太多,我的朋友,我的爱人,关心我的人们。这件事既然从我而起,那么,也由我来结束吧。” 门外的撞门声消失了,我叹了口气,脸上有两行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我抬起头,看着面前那面卫薇薇提议装得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在只够照到他消瘦脸庞的昏暗台灯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忽然间,在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影子。她慢慢地滑到了我得背后。我知道,她就是仇红,她就是一切噩梦的根源。然而,她却是从我心里产生的。她,是我心底深处的魔鬼。 恍惚间,她似乎拿出一个电话,热线电话?我打开接收频道。 然后,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听从我的理智安排,我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轻轻地卷动,一个声音从背后,也是从我的心底深处,沿着肺、气管、咽喉,口腔,一直涌了出来。 “我是仇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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